☆、36、研究所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棄坑，周末都在基三……

玩了二十多個小時才賺了五十塊錢，我也是蠻拼的。

慣例卡文

36、研究所

“可以換個條件嗎，比如我幫你在鋪子裏免費看店十年……”

“免談。”

“……”

於是第二日，我只得乖乖早起，跟著齊老板一塊兒坐車來到了市內的那間研究所裏。

研究所落在老長沙城內的巷子裏，路並不算難找，只不過從外邊看起來，樓也不算太新。

大約三層高的洋房，外頭已經爬滿了不知道哪個年代種下去的爬山虎，推開外頭的大門走了進去，裏邊已經有了不少的人。

看模樣，大多數都是剛入學的學生，有些人見到了齊羽，笑著上來打了個招呼，“學長好。”

“……”這感覺很微妙，印象中不學無術沒個正經的齊老板忽然之間鑲金鍍銀竟然還成了研究所裏的學長，我看著齊羽，這才後知後覺，他好像同謝連環一樣，也是考古大學的學生？

正在這邊詫異，已經有另外一個女性從研究所裏頭走了出來，看到齊羽，倒是一楞，繼而笑道，“怎麽，小齊你終於想通，要過來幫忙了？”

這語氣也是隨意而熟稔，看起來倒是跟齊羽關系不錯。

齊羽也笑道，“是有這個想法，不過今天過來找你主要還是給你推薦個人。”

說完，將我往那人跟前推了推，“這一位，算…我一個朋友，她聽說你這邊研究所裏缺人，所以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那女性聽完齊羽的話，便將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不過態度卻是真誠而熱情的，上來握了握我的手，笑道，“歡迎。”

她握手時的力道不像正常握手時那麽輕，且指尖在交握的時候還輕輕摩挲了一下我的指腹，像是在確認些什麽。我沒有躲避，正常的反握了回去，兩人的手便松開了，那人笑道，“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陳文錦，目前勉強算這間研究所的負責人，不知道怎麽稱呼。”

……原來她就是文錦。

我也笑著點了點頭，“你好，馮蘅。”

做過簡單的自我介紹，三個人再站在大門口交談實在有點兒擋道。文錦將我們領上了二樓，這裏比一樓人要少上許多，只不過東西卻放了不少，她看著齊羽，又看了看我，開口問道，“不知道馮小姐比較擅長的是哪一塊。”

此時研究所還有編制，在人員的把控上也比較嚴格。像是吳三省那樣臨時混進考古隊的倒還好說，此時西沙的隊伍還未成形，來這裏來報道的，多半最後都是要進編的。

齊羽也看了我一眼，道，“前期的事可能幫不上太多，不過她看東西的眼光很準。後期文物出來要做清理歸檔，那可能是她的強項。”

文錦聞言，略微詫異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於考古而言，像是後期的登記、清理、修覆工作，更需要的是一些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員，現在研究所裏剛入學的學生做不了。但畢竟齊羽的話已經擺在那裏，文錦也沒有再深問下去，只是把我帶到二層另一個房間去，道，“既然小齊這麽說了，那麽得麻煩你先上手試一試。”

我看了眼面前的房間，看起來也略有些年頭了。采光倒是不錯，四周的墻面都翻修過。地板是木制的地板，正中擺放著一條長桌，上頭大約分了幾塊區域，各自擺放著不同的文物。粗略掃一眼過去，有地裏的也有海裏的，不過海淘上來的東西較多。

文錦將我帶到房間的一角，那裏是一堆破損的比較厲害的器皿碎片，但是因為海銹較少，看起來像是要做歸類覆原。

文錦道，“兩小時之後，我過來看看。你盡力就好。”

離開的時候，她順手帶了房門。

只不過，等她走掉後，我看著眼前這堆碎片，只能頭疼。

我能辨別出這些個器皿原型是什麽，大致成型於哪個年代，在市面上又值什麽價錢，但是卻不一定能將它們分門別類的收納修覆好——這些東西要是在墓裏看到了，多半也是丟棄不要的。

倒鬥流傳下來的那些手藝要是想放在考古中來用，是完全行不通的，倒鬥的更看重眼前的利益，搬不走、拿不動的，他們更多的會選擇砸掉或者毀掉。而考古卻是要將每一個歷史的碎片都從泥土裏篩選出來，或許只是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片，又或者是一兩個不成形的磚瓦，能驗證的，也許就是一個朝代。

文錦方才同我握手，其實是在確認我的來路。這年頭想要借住“考古”的名頭行“盜墓”之實的人不是一星半點。長沙城裏老一輩靠著這個吃飯的人多半已經洗白，但他們的後代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家族的一些生意繼續延續下去。她的謹慎，我很佩服，但是當這種謹慎已經演變成了無法跨越的難題而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剩下的便只有苦笑了。

……還能怎麽著。齊老板的大話已經擺在那裏，要是我說做不了，恐怕也不過是讓他成為一個笑柄而已。我還想在長沙城裏繼續混下去，所以此刻，便也只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

兩個小時候，文錦如約而至。

跟在她後邊的還有明顯聊得心情不錯的齊老板。

眼前這堆器皿的分類工作已經進行得七七八八，想要做進一步覆原，可能還得借住其他專業性的工具。好在，大體上需要做的歸類已經做完——原本擺放在桌面上的應該是兩個體積、造型甚至原料都較為相似的陶罐，看起來應該是同批次出窯的東西。這樣的陶制品在唐朝之後就漸漸少了，看黃泥胎的質地、火候，或許真是唐朝前期私人窯裏燒出來的東西。

兩個陶罐罐身破損都比較嚴重，所以在歸類起來才格外困難。而且，在這堆陶片裏還混進去了不少其他陶罐上頭的組成部分，到最後，呈現在文錦面前的，就是六個陶片堆。

不僅是文錦，甚至連她身後的齊老板在看見這六個陶片堆的時候，都楞了一下。

我將桌上的燈滅了，又將方才拉上的半邊窗簾重新拉開，指了指上頭陶片最多的兩堆解釋道，“這兩個陶罐大體上碎片都在這，覆原一下跟原物相差應該不是很大。不過這四個……”我一一指了過去，“是不同批次其他四個造型不同的罐子上的。”

“……”一下子兩個人都沈默了下來，我有些心虛，難道我做的不夠專業又或者太不嚴謹？

正手心冒汗，文錦卻忽然笑了一下，轉頭對著身後的齊羽搖了搖頭，“你贏了，這個人我要定了。”

齊羽沖我眨了眨眼，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狐貍。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文錦向我提出了加入研究所的正式邀請。

但是我的身份證明文件實在是擺在面前的巨大難題，想必這一點齊羽也明白，只是不知道在沒有我的任何資料的情況下他是怎麽同文錦說的，最終文錦還是發出了研究所的組織文件，順道接納了我所謂的“檔案”。

我讓齊羽幫我找人配了副最難看的粗框眼鏡，又把頭發簾子修了出來，在兩側紮了兩個粗糙的麻花辮。等到把眼鏡帶到臉上的時候，甚至連齊羽都露出了一種覆雜的表情，抿著嘴問我，“你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樣子？”

倒也不是刻意掩飾，我知道研究所往後還會陸續進來不少人，二十年後，我甚至還要去他們其中的一些打交道。這具身子可是自帶了天賦，就算是齊老板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都流露出了類似驚艷的表現……我拿不太準之後能不能融進文錦、霍靈她們那個圈子，但是顧慮到共事關系，有些東西還是收斂為上。

女人總願意為難比自己長得好看的人，而對那些不如自己的，或多或少，都會有幾分隱晦的惻隱。我需要的，就是這幾分忽視，以及惻隱。

此時，將要前往西沙的考古隊還未成形，至少我在研究所裏見到的面孔，也只有文錦、齊羽還有一個解連環而已。

解連環算是考古隊中較早出現的一批，有留洋的經歷，在考古方面也展現出極大的天賦來，看得出來，在研究所裏文錦很倚重他。

他的行為做派有幾分像他的父親，謹慎、嚴密而且還溫文儒雅，平日在研究所裏也頗有些人氣。

之後陸續也有幾個考古大學的過來報道，多半都是大三或者大四的學生了。其中新面孔倒是不少，有男有女，我挑了幾個名字熟悉譬如霍靈、李四地等多看了幾眼，除了霍靈長得的確漂亮之外，倒也沒覺得他們與其他人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而在研究所裏，我沒有看見張起靈，這讓我最為詫異。

要知道，眼下的時間已經快要到前往西沙進行海上考古最佳的季節，如果錯過了，恐怕就要再等明年。更何況，以他日後在西沙考古隊中的分量，這個時間若是再不出現，那麽他要想進入前往西沙的隊伍，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正這樣想著，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平日齊羽不在的時候，我更多的時間都是獨自一人待在二層的房間裏。齊老板還有學業要忙，家裏的鋪子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走得開人，更多的時候他過來研究所都不是來幹活，而是來接我。

至於解連環，此時他正協助文錦在搜集一些古籍，想要從裏頭尋找一下線索來支持接下來的考古行動，先前幾次例行會議上，文錦已經隱隱透出了接下來不久，將會有一支考古隊要前往南邊進行海上考古的消息。

破損的厲害的文物碎片實在是看得人頭疼，此刻聽見外頭的動靜，我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手邊的東西，推門出去。

剛巧，竟然看見解連環也揉著太陽穴從旁邊的屋子裏走了出來，迎面而來的還有文錦，看見我倆，倒是有幾分詫異，笑了笑道，“剛巧，正要上來找你們。”

我往樓梯的方向看了看，這個角度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況，“怎麽下面那麽熱鬧，有什麽好東西送過來了？”

文錦笑著搖了搖頭，“有個新同事今兒第一天過來報道，所以我上來叫你們一聲，大家也先認識認識。”

我點頭跟上文錦，解連環也沒有推辭。等到下了樓梯，研究所的大廳裏其實已經圍了不少的人。裏面有不少是剛認識的，只不過我的註意力卻並不在他們身上——

門口逆光站著的那人還是二十年後的那個樣子。

只不過此刻看起來更年輕，也更疏離。

依舊是一身深色衣服，文錦將我倆帶過去，道，“介紹一下，這位是小張，張起靈，新加入我們隊伍的。”

解連環客套的伸出手，張起靈便也跟他握了一握。等到我這邊的時候，他微微側了側頭，伸出來的手擡高了一些。

我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點兒，然後主動的握住了他的手。

“幸會幸會。”

他輕輕回握了一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旁的未婚女性已經圍了上來開始繞著張起靈發問，我從人群裏頭避開了，略微皺了皺眉。

——他剛才想拿掉我的眼鏡。

☆、37、便簽

37、便簽

張起靈來所裏的當天傍晚，吃晚飯的時候，齊羽便開口向我問起了張起靈的事情。

“聽說今兒個所裏新來了個人，似乎還挺年輕的。”

他今兒個一天都沒去研究所報道，竟然這麽快就聽到了消息。看起來研究所裏人員的構成也是一個件頗值得思考的事情。

我看著慢條斯理在吃飯的齊老板緩緩道，“是啊，聽說姓張，名字記不太清楚了。文錦也沒細說他具體是做什麽的，就是介紹給大家，先相互認識一下。”

雖然明知道自己是睜眼說瞎話，但是表情、語氣、神態都得一步到位，還不能有絲毫遲疑和做作。齊羽聽完，倒是放下了筷子，隨意擦了擦嘴，“你對他有什麽想法。”

這話是疑問句式，但是語氣聽起來，反倒是像個陳述句，我稍稍皺了皺眉毛，回答道，“沒怎麽接觸，所以現在還不好說。不過他這個人看起來性格不是特別外向，所裏的人跟他打招呼，十之□□是不理會的。”

齊羽讓夥計收了碗筷，轉而細細打量起我來。我被他這種眼神看得略有些發毛，面上卻還是不能展現出怯意，“怎麽，你對他有興趣？”

“呵。”齊老板忽然毫無緣由的笑了一下，像是自顧自的念叨，“姓張……”

這個話題是無需我再接下去了，老長沙九門提督的故事或許對普通人而言便也僅僅是一段成為歷史的故事了，可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來說，張家張啟山還有那次由張起靈主導的史上最大的盜墓活動，或許會從齊鐵嘴那邊獲取到零星半點的碎片。

張起靈來的第二日是所裏的休沐日。

齊老板一大清早就出了門，我慣例睡到天剛放曉便醒了。

帶在手邊的日記零零碎碎的記著，反倒是心情越發的波瀾不驚起來。

這感覺讓人有些難受，亦有點兒喘不過氣。

先前剛來盜墓，因為想要從墓裏出來，想要獲得身份，所以我拼死跟吳三省做了交易。

而後，又因為想到了青銅門，憧憬了回去後的種種場景，所以我義無返顧的上了長白山。

但等到真正進了青銅門，卻意外來到了二十年前。我忽然有點兒猜不透整個故事的意圖，亦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麽。

當人在失去目標的時候，總是容易喪失鬥志。我有點兒心灰意懶的想著，反正就算跟著去了西沙也是跟文錦他們一樣面臨被囚禁的結局，既然都回不去二十年後，不如就留在老長沙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活著吧。

將日記本收好了，等齊羽出門後沒多久，我便也離開了鋪子想要上街隨便看看。

老實說，對於長沙這個城市我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倒不僅僅因為身邊有許多留在這個城市的朋友，而是因為張叉叉曾經也在這個地方待過。

哪怕現在老長沙的街道還有四周的建築完全無法讓人聯想到二十年後，但畢竟，也算在同一個城市停留過了。

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考古大學附近。因是周末，大學門口來往的學生並不太多。對於這所學校，其實我是一點兒了解都沒有的，大學的門禁很嚴，我看了眼門口巡游的保安便放棄了進去一看的心思，卻不料剛剛轉身想要離開，卻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學校裏走了出來。

他走的並不算慢，而且心無旁騖的樣子。鬼使神差的，我竟然避開了他，然後不動神色的跟了上去。

他看起來對老長沙很熟悉，走街串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我想了想，他此時應該處於第一次失憶狀態，至於是否是真“失憶”，那我也不太清楚了。

就這樣跟著，前頭的人在拐角處忽然一閃，便沒有了任何蹤跡。

我心下了然——被發現了。

地點是長沙城裏的一處十字路口，四周的行人和車輛依舊不受任何影響的來回穿梭著。我瞥見一旁剛好有一家舊式的茶樓，擡腳走了進去，跟夥計要了一壺大紅袍。

茶剛上來的時候，另一道身影也進了茶樓，走到了我跟前。

我笑了笑，客氣的將對面的位置讓了出來，“好巧。”

張起靈面無表情的坐了下來，“不巧了。你跟蹤我。”

我靜靜看著眼前的人，他跟二十年後並沒有太大差別。只不過現在的他比二十年後更安靜，周身都好像隔了些什麽，讓他不自覺的就同旁邊的一切分開了。

“唔，不管你信不信，這只是個意外……我請你喝茶。”

將倒扣著的幹凈茶杯翻過來，我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相逢即是緣，來幹杯。”

他伸手摸著茶杯，卻沒有擡手。我有些尷尬的自己抿了口茶，問，“為什麽要跟進來。”

張起靈擡眼看了我一眼，臉上難得的現出了一絲猶豫，“感覺你很熟。”

我險些沒被這口茶嗆死。若是二十年後，他說這句感覺你很熟，我都不會有這麽大反應。但，此情此景，此時此刻，我卻突然覺得命運不至於這個殘忍吧——他竟然會覺得我很熟，我究竟還要逆穿去哪個年代？

“你失憶過嗎？”我問。

張起靈點了點頭。

我竟無言以對。

我破罐子破摔道，“其實我真的認識你。”

對面男人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繼而又瞬間黯淡了下來，搖了搖自己的頭，“我不信你。”他看著我，近乎一字一句，“你不是人，是從鬥裏出來的東西。”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第一次見面他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原來只不過一個簡單的照面，他竟然就已經看出來這具身子的端倪。

我將茶杯也放下，看著他，“不管你信不信，我是因為跟你一塊兒進了長白山裏的一道青銅門，所以才來到了這裏。”

在聽到青銅門的時候，他的臉上閃過了一次恍惚，但是卻並沒有露出什麽茅塞頓開的表情。正當我繼續想要深談下去的時候，他的眼神突然一動，猛得站起身來向茶館外看去。

這動作來得太過突然，甚至連我都嚇了一跳。茶館裏其他的茶客也被我們這邊的動靜給吸引過來，我正想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便聽見他道，“……原來一直跟著我的不是你。”

“……”我還想再問些什麽，張起靈已經猛地出了茶館。我急忙找夥計結賬，等到再走出茶館，路上哪裏還看得到他的身影。

我靜下心來細細思考張起靈方才的話。

他之所以跟著我進了茶館，是因為他發現有人跟蹤他，而且他將跟蹤他的人當成了是我。

但是當我倆開始談話的時候，他發現那個人還在，所以才驟然間追了出去。

會在這個時候就出手跟蹤張起靈的人會是誰？

是裘德考？還是解家，抑或是——“它”？

回到鋪子，齊羽還沒回來。因為走的正門，所以前頭負責看著櫃臺的夥計一把就叫住了我。

“馮小姐。”

我應了一聲，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問，“怎麽了？”

他從櫃臺裏擡出來一封信遞了過來，道，“上午有人送了封信過來，說是要給你的。”

我將信封接過來，是很常見的那種郵局使用的牛皮信封，上面也沒有任何落款。拿在手裏輕飄飄的，也不像是裝了什麽危險物品的樣子。

這個時候誰會給我送信？

該不會是警告我遠離張起靈一類的恐嚇信吧。

我有些無厘頭的想著，將信封翻了過來。背後收口的地方還用專門的紅泥做了封印，看起來倒是像謹慎防止別人私自將信拆開看的一種手段。我撩開珠串簾子去了後院獨屬於齊羽的小香堂裏，將信封拆了，從裏頭抖出來一張大約兩指寬的小紙片。

只不過，在看到紙片的剎那，我的腦子裏轟的一聲徹底懵了。

——那是我在雲頂天宮裏撕給張起靈的那一頁紙中的一部分。

上頭只簡單的寫了四個字。

西沙，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38、成行

38、成行

我認得張起靈的筆記，更認得自己記事本裏紙張的撕痕。

可這張字條卻出現的完全不合邏輯——如果進入青銅門後張起靈也出現在了這兒，那麽跟著吳邪他們一塊兒去塔木陀蛇沼鬼城的人是誰？

更何況，如果他跟我一樣回到了二十年前，為什麽沒有現身，而是用這樣的方式送過來這一封信，他又想做些什麽？

因為這封信是通過齊羽的夥計遞到我手中的，所以當晚齊羽歸來的時候，我便原原本本的將信的事拿出來說了一說。

“下午忽然收到了一封信，內容還有點兒意思，你可以看看。”

交出去的自然是另外一封處理過的“威脅信”，齊羽看完之後，臉色有點兒陰晴不定，只不過再看向我時，語氣卻是變了，“相信我，你不會出事。”

這次將要前往西沙的隊伍，印象中凝聚了三股勢力。

來自裘德考的吳三省。

來自考古隊本身的，被囚禁在療養院的受害人。

還有，疑似來自“它”的，齊羽。

我之前告訴齊老板的那個故事，只是為了告訴他之後的事情——他或許為了完成任務，跟隨了吳、解兩人，並且成功得知了他們的“目的”，還將其中一人困死在了墓裏。但是他的結局卻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麽完美。格爾木療養院的試驗品中，也有他那張臉。

每一個作為棋子的人都不會樂意見到自己變成棄子的結局，所以我賭得也不過是齊羽的心理。在“它”的施壓之下，在這個故事的鋪墊之下，在他這些天一直外出忙碌所查到的那些線索之下，他會不會產生叛變的念頭，會不會給自己求得一絲活路。

而今天他這一句“相信我”，我心下稍寬——他至少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如果不是有把握，他極少會做出這樣的承諾。

果然，幾日之後，文錦正式提出了開展開西沙沈船考古的事情。

當時研究所大部分成員已經確定，臨近畢業的諸如李四地、謝連環、齊羽之流儼然已經漸漸成為了研究所未來的主力，這一次西沙考古自然是要去的。

而像霍靈、張起靈這樣年紀稍青一點的，又因為自己本身所展現出來的考古才能，也被文錦所青睞。

不得不承認的是，霍靈雖然性格有些嬌氣，但的確沒有墮了霍家的名頭。她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很多時候都能一眼發現問題的關鍵，經由她的眼睛所看到的許多細節，一度都成為了破解一些事情的關鍵。

而在最後一個出行名額敲定的時候，文錦有了些許猶豫。所裏當時有實地考古經驗的人並不太多，更何況是海上考古。她比較傾向於讓有一定見識的社會人加入這支前往西沙的隊伍，比如我。

但是組織上卻似乎對我的出行有些異議，文錦所管的考古隊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培養考古大學未來的畢業生，此次西沙之行在沒有發現地宮的前提下看起來更像是一次實地的演習。我不在組織的培養範圍之內，自然就被剔除在了名單之外。

最終，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是誰做了動員，在臨近出行前的一個禮拜，西沙出行的名單徹底敲定，裏頭竟然有我的名字。

當時齊羽已經處理好了鋪子裏的生意，每日準點去研究所報道，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笑著道了句恭喜，我也笑著點了點頭算作是回應。只不過隱隱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扭頭過去，剛好跟張起靈投射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起初我也是懷疑，那一日送過來的紙條是不是他托人遞過來的。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試探，我卻很明確的能感覺到——他不是二十年後的那個人。

到不是其他太過確鑿的證據，只是因為，他似乎對接下來的西沙之行沒有半點防備。

在這樣的氣氛中，西沙考古隊終於出行。

除去原本編制內的十個人，隊伍裏還出現了另外一個身影——吳三省。

他比二十年後的那個三叔要更乖張，但，一則他比在場的大部分學生都要有實操經驗，在一些問題上能承擔起主心骨的責任；二則，他雖然性格上有不羈的一面，但的確很能很快的融入集體同其他人打成一片，比起沈默不語的我或者愛理不理的張起靈，吳三省引經據典所講出來的故事很快就收服了考古隊的一幫小年輕。

一路上，我一直在猜想那一日下午送過來的那張紙條的事情，但卻總隱隱覺得，事情好像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我推測，我進入青銅門後之所以會來到二十年前是因為我的體質——並非正常人類，所以才發生了這樣的狀況。但張起靈卻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人，他更應該像五年至十年後的文錦或者霍靈那樣，看見所謂的“終極”才對，又怎麽可能逆時光到這個年代。

不過後來又想，張起靈那樣不老的體質或許也不算個正常人吧，跟張大佛爺一輩的人到吳邪這一代還是那張不顯老的臉，說起來也是挺邪乎的了……

這樣綠皮車加汽車幾班倒，風塵仆仆的考古隊總算到達了西沙附近的軍|事管|制區。因為考古隊有組織下發的文件，所以通行並沒有太大阻礙。

文錦在當地包了一艘漁民的船，在海上這樣停停走走，開了大約兩天時間，總算來到了目的地西礁的碗礁附近。

吳三省道這地方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因為暗礁太多，所以沈船也多。大家就地安劄，就這樣宿在漁船之上，分批次下水打撈文物，開始西沙沈船考古的第一個階段。

相較於待在船上等著處理別人發現文物，考古隊裏更多的人還是傾向於自己下水去尋找一些足以讓自身或者家族揚名立萬的發現。

所以，在安排下水批次的時候，我主動申請了留在船上。

倒不是什麽大無畏思想作祟，只是單純因為當時的潛水設備還是公用的性質，要是讓其他人發現我下水一趟後，氧氣瓶的氧氣甚至一點兒都沒少，指不定會把這群興致勃勃的孩子給嚇成什麽樣。

意料之外的，張起靈竟然也主動提出來把下水資格讓給其他人。我在聽到他表態的時候心裏咯噔一聲，卻沒有敢去看他，只是幫著一旁的霍靈還有文錦重新檢查了一遍潛水設備，防止接下來要下去的人在水裏發生意外。

頭兩天的打撈工作收獲頗豐。

大量大量的瓷器被成批的從水裏撈了上來。

雖然上邊大部分都附著著相當程度的海生物，清理起來簡直比登天還難，但是考古隊裏每個人都因為這樣的發現而容光煥發，幹起活兒來也倍兒有力。

因為下水的名額已經確定，所以後期清理、編號、描繪的活兒便落到了我跟張起靈身上，兩個人屬於輪班制，一人當值另一人則休息，所以相處起來，倒也相安無事。

那一日也是傍晚，負責下水的考古隊隊員竟然從水下發現了兩個完整的長頸瓷瓶。這對於許多天來一直都只能發現殘片的我們而言無疑是打入心裏的一記強心雞血。

我看著明顯被海銹侵蝕得有些腐舊的瓷瓶心情大好，跟著他們分了只鮮美的石斑魚（雖然完全嘗不出任何味道），聚餐過後，大家依舊聚在夾板之上吹牛喝酒，我去船舷洗了個手，用幹毛巾擦幹了，走進船艙裏專門開辟出來的工作室，便看見裏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亮起了燈，張起靈早已經待在裏頭，無比專註的在對那兩個打撈上來的長頸瓷瓶進行清理。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打擾他。反正他這種老僧入定的狀態，就算你有意脫了衣服上去勾引，也不見的會有什麽成效。

將手裏的相機隨意擱在桌上，我知道他不會有隨意翻動他人私人物品的習慣，轉而去了一旁搭建出來的暗房檢查我前幾天放在裏頭沖洗的照片，誰知道，剛將晾幹的相片從暗房裏拿出來，一撩簾子，便看見工作臺前的張起靈已經完全不見了蹤跡。

……也不算不見了蹤跡，而是他不再坐在放著瓷瓶的那個工作臺前，而是來到了我放照相機的那個桌上。

這個年代照相機還不算普遍，所以我出行時悄悄帶上了自己的數碼照相機。

考古隊的人起初還對這個造型奇特的黑色的盒子表現出了一些熱情，但是在我這裏碰了幾次不軟不硬的釘子之後，便也明白過來我是個不太好相處的怪人，轉而把更多的註意力都放在了接下來的考古活動以及考古隊中交際花霍靈身上。

擺在桌面上的相機總共是兩個，一個是考古隊的公共資產，還有一個，則被張起靈拿在手裏擺弄。

我的心瞬間懸到了嗓子眼，心想他不至於會用這東西吧？還沒來得急出聲，張起靈已經擡眼看到了我，道，“你出來了。”

“……”

這句話明顯就像是一直在等我，我快步走了上去。張起靈毫不避諱的將那個相機遞到了我跟前。

我看了一眼，電源已經打開，而且切換到了讀圖模式。那上頭顯示出來的是一張合影，看不到臉，應該是我在雲頂天宮進入青銅門之前拍攝的。

我有這樣的拍照習慣，會在某個特定的地點留下一張半身照。那張照片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登山鞋，雲頂天宮那個窄小的巖壁縫隙，半截黑金古刀，還有……張起靈垂下來的半只手，一個側影。

此時此刻，二十年前的張起靈將那個相機擺到了我面前，然後奇長的手指指了指相機裏的那個隱在黑暗之中的男人，語氣波瀾不驚的問，“告訴我，這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39、第二張字條

39、第二張字條

我被他問得一時語塞，相機因為長時間沒有操作而重新歸於黑暗。船艙似乎隔絕了從甲板而來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